小时候的年菜,一辈子都忘不了
前 言 大锅下猪油烧热,下姜丝、肉丝爆香,氽水,水开后放入红、白萝卜丝,平肚(炸猪皮)、芹菜段、白菜段、油豆腐丝、猪肝片、肉丸子、红薯粉条,加盐调味,熬煮一小会儿,待薯粉变软,尚有些韧劲时捞出,洒上葱花,点几星胡椒,便是小城年夜饭上必备的一道菜 —— 和菜。 这道菜,是张文幼时过年愿景中关于食物的许多个期待之一,从重要性来说,仅次于香肠、饺子和肉丸子。 和菜不难做,食材也不金贵,大人们非得过年才做,只因它太费工夫。偶尔下馆子,只要看到菜单上有这道菜,张文总忍不住要点,吃上一口,抱怨菜味不正之余,总要想起孩提时,在东乡老屋度过的许多个年节。 那些年节是张文印象里许多食物的源头,有着记忆里的幽香和童真的过往。 一 下老坝是一条汩汩的流水,发源自大围山麓,迤逦而下,汇入大溪河。老屋就在坝边头。 冬日有太阳的下午,一个老妇人裹紧棉袄,坐一把竹靠椅在自家门口晒太阳,膝上盖件破衣服,脚下放一个火屉凳。全白的头发,佝偻的身形,一张细长的脸上满是皱纹,怀里抱着一只黄铜水烟壶,呼噜噜地抽个不停,眼睛眯缝着,似在看着下老坝的流水,又似看向更远处。 看到张文一家,妇人放下烟壶,笑眯眯地打招呼,露出一口稀松的黄牙。 “小张啊,回来过年咯。” 这是跟张文父亲说的。 “你啷家过年好啊。” 张文父亲笑着应答,“等下来给您拜年。” “受当不起噢。” 老人笑着,拘谨地打着拱手。 老人夫家姓李,村上人都叫她李家婆婆,是个五保户,与张文奶奶家是隔壁邻居。再靠西边,住着一对老夫妇,是张文未出五服的太叔公、太叔婆。 1989 年的年节前,张文随父母回乡。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,坐上总不准时的绿皮小火车向东。火车摇摇摆摆地龟速前行,张文总被摇到晕。停站时的急刹更让他受不了,胃中翻滚,过了小半程就想吐。母亲总会准备梅子与风油精给他缓解,父亲倒在一旁揶揄:“坐火车都会晕噢,真是新鲜。” 母亲瞥了他一眼,他便收了声。 下了火车,还需走上好几里的田间路,才能到张家冲、远远地看见自家老屋了,真到老屋,尚且需过一座建在下老坝上的木桥,再过一条小溪。 有太阳的日子,李家婆婆就坐在家门口,见到人便会欠起身,站一站,又坐下。人从眼前过,往来匆匆,讲礼貌的会问声好,仅此而已。她会笑着回应,弯一弯腰,语气里半是讨好、半是卑微。 已是黄昏时分,风有些大了,夕阳的红晖洒在归家人的后背上,眼前的老屋屋顶的烟囱升腾着炊烟,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