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悟空传》by今何在 ——而今何在,而今何安(第十五章至第十六章)

第十五章

天界天囚塔

巨大的锁链动了一下。

“……痛……头痛……”

“你撬不开它的,你也掰不断它,因为它不是东西,它是你自己的束缚。”唐僧的声音,“我不能帮你解下来,它种在你心里,在我找不到的所在。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念……你以后还想要打死我们吗?”

“死和尚你不用骗我了……为什么,我一想打你就……头痛……我连想想都不行……我连想想都不行吗啊——啊——”

“放弃心中**,你立刻就安宁了。你要斗争你自己的私心杂念,不要怀疑,永远不要怀疑。”唐僧仰头想了想,“……能救你的,只有相信。”

“戴上它,你就自由了!”

“戴上它!你就自由了!”观音说,“你难道不想出五行山吗?你难道不肯相信吗?再相信一次。”

“他就是孙悟空?”很多声音问。

“是,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!”

“哈哈哈这就是孙悟空?”

“他现在可是乖是紧啊?”

“瞧他那傻样,还瞧,瞧什么瞧啊!”

“哈哈哈哈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孙悟空!”有人叫,举着他的紫金葫芦。

“我不是孙悟空……我是……啊?行者孙也照吸?”

“哼哼,只要人心中抛不下自己,就会被我的法术所制的……”金角笑着说。

可我怎能忘了自己是谁呢?

“孙悟空!”

“是谁叫俺!”孙悟空应道。

他完全醒过来了。

眼前是黑暗的巨大空间,只亮着几点火焰。他看见婉延在整个空间的巨大锁链,纵横交错,不见头尾。

身上一阵巨痛,有什么穿过了他的琵琶骨,不能运气,不能呼吸。

渐渐眼前清晰了点,有一个长鼻子天将站在他面前。

“你真的是孙悟空?”他问。

“应该没错。”

“什么叫应该没错!”那人火了,“你是孙悟空,那外面那个是什么?”

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:“木岸,你先退下。”

观音从黑暗处走了出来。

“孙悟空,好久不见,身体好么?”

“观音?来的正好,把我头上的箍儿去了吧!”

“你旧罪未销,又犯天条,还想去掉金箍儿?”

“你说什么都好,你可以把俺头砍下来,但也要记得把俺头上箍儿去了。”

“当年你也死了,还不是又在炼丹炉里复活?若不是如来……”

“你在说什么?我不明白?什么炼丹炉,什么如来?”

“……是,我说错了……孙悟空,上天有造化之德,你心中尚有佛性,所以上天给你一个机会,让你去保唐僧成正果。怎么你又反杀了唐僧,还反天庭?”

“说了杀秃头的不是我,你不信俺也没法,还有事么?没事老孙要睡觉了!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。”

“孙悟空,上天看你心中还是有一点儿佛性,所以再给你一个机会……”

“去!烦不烦,耍俺老孙?”

“孙悟空?”观音瞄着他,“你真的不想再成正果?”

“不。”

“你真的不想知道杀唐僧陷害你的是谁?”

“不。”

“你真的不想拿下金箍?”

那些巨大的锁链忽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。

孙悟空又看到了那紫金冠和黄金甲。

“这身行头很配俺啊。”他说。

“那是齐天大圣当年的装束。”一旁捧着战靴玉带的仙女说。

“齐天大圣是谁啊?”

“就是你……”



“就是你要去杀的人。一个胆敢闹天宫的家伙,他必须死!”太上老君在一旁接口道。

孙悟空套上了从乌云中捕捉闪电织成的战靴。

孙悟空系上了从初升太阳中取赤红染成的披风。

“还有呢?”他伸手。

“没有了。”仙女道。

“没有了?”

奇怪,怎么总觉得这穿戴少了点什么。孙悟空想。

他把金箍棒在手里掂了掂,走出大殿。

一抬眼,便看见了那张远处和他一模一样的脸,正放肆无忌的狂笑着,暴风在他的背后天际狂卷,将血红色的火焰卷向四面八方。

那一个孙悟空的面前,各路天神正挥舞着刀枪,却只吆喝着不敢上前,这场面似乎在哪见过。

孙悟空的脸上不由也浮现一丝冷笑。

天神们的喧叫忽然静了下来。他们向前看,又向后看。

在诸神们的两侧,站着两个石猴,同样的姿势,同样的神情,好象天空被一分为二,一半中映出另一半的倒影。

巨灵神认真在神将群中找了找自己,他并没有变成两个,才相信并不是有人在空中竖起了一面巨镜。

“你是谁!”孙悟空喝道。

这声音在从天之外涌入的狂风中被卷的在空中旋了几旋,撕散了又在高空聚合,又从这一侧翻滚到另一侧。于是天各处都有了声音:“你是谁?”

孙悟空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影子说话,也许他不该问,而是该打破那面镜子,如果有的话。

“你为什么要变成俺老孙模样?”孙悟空又喝问。

对面没有回答,朔风夹起大片白色羽毛漫卷过来,那竟是雪。一时对面的身影已朦,但孙悟空却分明感觉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上,有冷冷的嘲笑。

“啊——”他大喊一声,直向对面那个暴风雪中的影子扑去。

诸神忙想凑上去观战,可是大风雪一裹,便将两个影子吞没了。

天空中传来金器相击之声,震人心魄,激荡于天地之间。

人界万灵之森

小白龙跪在地上,看着大雪把唐僧的墓覆盖成一个白丘,与白茫茫的大地溶成一体。

“天空快要烧塌了,世界就要毁灭了吧。如果天地不存在了,我们都会到哪儿去呢?江流,会不会有一个地方,你在那等我?”

“江流,这名字不错,他是谁?听名字也比你现在喜欢的秃子强。”猪八戒说。

“江流就是师父,就是玄奘,就是你们说的秃子!”

“是嘛!唉,一个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名字呢?象俺老猪多好,你们本时找不到俺,就只要大喊一声‘猪!’——谁要俺是唯一一只知道猪是什么的猪呢?”

“猪就是猪,可人不一样,我从前见到的江流就和现在的唐僧不一样,从前的象自在的流水,而现在,却象深不可测的湖泊……”

“是象再也流不动的泥潭吧!整天就没个好脸色,好象谁都欠他八百两银子,最可气,给俺起个名字叫猪八!”

“是猪八戒!”

“他每次都不说‘戒’!他好象不太喜欢观音起的名字,总叫我‘无能’。可他连他自己起的名字也不喜欢,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?他好象连自己都不喜欢……还是你好,干脆就直接喊我‘猪’。”

“他以前不是这样的,以前他看什么都是笑着的,好象看着朋友一样,也许西天的路太苦了,你们又处处和他过不去!”

“我们只是负责完成任务的人,就好象公差把囚犯押到目的地,我们就交差走人啦!还用的着和囚犯交流什么感情!”

“可是你们自己也是囚犯啊,我们除了师父,哪一个不是受了天遣的人?”

“所以更看不得他!”

“虽然他没有上天要他赎罪,可我看他心里却好象比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沉。”小白龙长叹一声,“唉,说是到了西天就功德圆满,可是没人告诉我们西天在哪啊?”

“俺老妈把俺生下来时,也没告诉俺猪一生意义是什么?俺正在苦想,一看其它兄弟都先抢着把**占光了,才知道什么叫***蠢!”

“猪八戒你……”

猪八戒一伸手挡住她的口,抬头望天:“你看,雪在烧。龙要下海,猪要上天了。”
 
 
第十六章
 
 
“见鬼,这是哪儿?”孙悟空问。

刚才正要对假悟空使出全力一击,不料一头从风雪里撞了出来,眼前的一切就全变了。

天宫呢,诸神呢,紫衣服的仙女呢?假悟空呢?

眼前,却是一座秀丽高山。

千峰开戟,万仞开屏。日映岚光轻锁翠,雨收黛色冷含青。枯藤缠老树,古渡界幽程。奇花瑞草,修竹乔松。修竹乔松,万载常青欺福地;奇花瑞草,四时不谢赛蓬瀛。幽鸟啼声近,源泉响溜清。重重谷壑芝兰绕,处处巉崖苔藓生。

“从前在哪见过这景色?”孙悟空想。

风从山中吹来,带着清新凉意,送来隐隐歌声:“观棋柯烂,伐木丁丁,云边谷口徐行,卖薪沽酒,狂笑自陶情。苍迳秋高,对月枕松根,一觉天明。认旧林,登崖过岭,持斧断枯藤。收来成一担,行歌市上,易米三升。更无些子争竞,时价平平,不会机谋巧算,没荣辱,恬淡延生。相逢处,非仙即道,静坐讲黄庭。”

孙悟空却觉得那风从他身体内吹过去,刮走多年艰辛的闷气,刚才还想与人拼个你死我活,现在想想倒忘了为了什么。

“孙悟空,谁是孙悟空,孙悟空是谁,倒有什么要紧,我便是我罢了。”

他一看这青山,仿佛又是当年那山野跳跃的小猴儿了。

兴起之下,他发足狂奔,口中呼啸,手舞足蹈向那山中奔去。却把金箍棒也忘在地下。

他在山林中游荡,那歌者却一直没有看见,歌声在苍翠林中绕着,在每片树叶间回荡,倒象是那大山唱出来的一样。草地发出潮湿的清香味,孙悟空发现这味道很亲切,仿佛使他想起了什么,但是那感觉又如这气息,你觉的它存在,它却又不在任何地方。

孙悟空在林中走着,脚下是柔软的落叶与蔓草,他想了想,甩掉了他的靴子,赤足踩在湿漉漉的土地上,凉丝丝的感觉从足心传上来,脚下的土地仿佛是有了生命的,那些小草在轻挠他的脚心。

微笑出现在孙悟空的脸上,他忽然翻了一个跟头,双手触在地上,摸到了那泥土的温度,细嫩的草象小猴的柔顺毛发。

孙悟空又是一个筋头,这回他把自己背朝下摔在地上,可大地是那样小心的托住了他。

天庭的地面全是冰冷而坚硬的砖,而西天路上全是泥泞。

他为什么会一直在那些地方。

孙悟空躺在地上,那青草气息直冲进他的七窍。他开始觉得全身痒痒。

他一纵而去,扯去了身上的衣裳,赤身**在从林里纵情叫跳起来。

直到他累了躺在地下,觉得身体正在和草地溶为一体。

“为什么俺会这样?”他自言自语道。

“因为你本来就是只猴子啊!”

忽然一双大眼睛从头上方伸了过来,对他眨巴两下。

孙悟空一个倒翻跳了起来,瞪住那个东西。

那大眼睛吓的跳了开去,却是一只松鼠。

孙悟空在身上摸金箍棒,却发现不见了。心中大惊,不由恼恨起来。

“你在找什么?”松鼠眨巴着大眼睛问。

“滚开!俺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。”

“你各部分都在啊?我看没少什么。”松鼠举小爪挠挠头说。

“你懂什么,老孙从来就没离过它!”

“你一生下来就带着它么?”

“……这……我不记得了,也许吧。”

“它有什么用?”

“没什么用,就是可以用来杀人!”

“也杀松鼠么?”

“如果我想的话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杀我呢?”

“比如,因为你话太多!”

“可是你杀了我,就没人和你说话了,你会闷的。”

“哈!你到挺替俺着想,俺在一片黑暗的五狱山关了五百年,没有一个人来和俺说话,俺早就不希罕了!”

“五百年没人和你说话!太可怜了,如果我知道,我一定会去陪你的,如果……我能活五百年的话……”

“陪我?哈!为什么?”

“什么为什么?陪一个人说话需要理由吗?”

“不需要吗?”

“需要吗?”

“不需要吗!”

“唉,我只是和你探讨一下,别生气嘛,我才一岁,特别想和人讨论事情,这个世界上太多东西可以让我们高兴的讨论了是吗?”

“是,是你个大头鬼啊!俺居然在和一只一岁大的松鼠讨论这种问题?让别人知道要笑倒大牙,俺可是要成就正果,让天地颤抖的猴子啊!”

“为什么要让天地颤抖?”

“我喜欢!你管的着吗?”

“可我喜欢在树上跳跳,地上跳跳,如果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蓝天,我就更高兴了,你难道不是吗?”

“树上跳跳……”孙悟空窜上树梢,“地上跳跳……”他又跳到地上蹦两下,“然后抬头看看天……我怎么总觉得这样象只傻鸟!”

“是啊是啊,我有个好朋友就叫傻鸟,他总是乐呵呵的,本来他今年要到南方去过冬,可我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玩,于是他就决定不走啦!”

“他会冻死的!哼哼。”
 
 
“不,不会,我会把我的洞让给他住。”

“那你就冻死,反正一样!”

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冻死?我不想死可以吗?”

“不可以!想不死就不死?凭什么?那我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!”

松鼠垂下她的大眼皮,有些黯然,然而她随即又眼中有了闪亮的光道:“听说万物都是有魂的,他们一种样子过的累了,就死去,变成另一种样子是吗?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变……”

“那不是由你决定的!你可能会变成一只鸟,也可能变成一块石头……”

“也许我会变天边的彩霞呢?”

“也许你还会变一个破瓦锅!”

“我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?”

“做梦的时候吧。”

“可有人能啊!”

“谁?”

“须菩提。”

“须菩提,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。”

“咦,他有时真的是的,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,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。”

“还有这种东西?我倒想见见,是妖精就一棍打死,又可以加功德分。”

“功德?什么东西?”

“你哪会懂,要成仙成佛全得靠这个。”

“我也想成仙成佛啊,要怎样才会有功德分呢?”

“这个多了,放生有分,杀妖精也有分……”

“妖精不是生么?”

“……可妖精不是由神造的,他们是自然化生的。”

“那神又是由谁造的呢?”

“神?也许有天地就有他们了吧。”

“那天地又是谁造的呢?”

“你很烦耶!天地是盘古开的……那盘古又是谁造的呢?盘古是一个蛋里蹦出来的,那那个蛋又是谁下的呢?……你问我我问谁去!当初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,俺又怎么知道那石头是该死的谁放的!”

“那,我不问那个蛋是谁的了,我想问,盘古不是神造的,那他是妖精罗?原来神都是妖精造的吗?”

“啊?这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俺怎么没想到?神是妖精造的……哈哈哈哈!”

松鼠挠挠头:“你笑我么?唉,虽然我知道,松鼠一思考,猴子就发笑,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它。”

“靠,什么松鼠猴子,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?”

“须菩提啊。”

“我越来越想见他了,他在哪儿?”

“这我也说不清,他说不同的人,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“去!我猜他是有了仇家,东躲西藏,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。那你又怎么见他?”

“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,有时我想找他,就从我家树洞一直向下钻……”

“那家伙果然是只兔子,俺没猜错。快带俺去。”

“可是我走的路,不一定是你走的啊?”

“哪来那么多废话?快带路!”

“就是这了。”松鼠指着那黑黝黝的树洞口。

孙悟空将身一摇,化作一道光,直射了进去,消失在黑暗中。

松鼠又挠挠头,“为什么去的那么急?”

她凑到洞口大喊:“记得等会儿回到这来和我说话啊,我就在这等你——!”

一到了那洞中,孙悟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。

是的,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,也再用不出任何的法力。黑暗没有边界,他自己也没有了边界,他的触觉一直伸展,无边伸展,可触到的只是虚无。

忽然一个声音传来,象是那只松鼠的:“猴子,你一定要回来啊——”

“我不是猴子,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!”他喊,可是声音却只在自己的思想里回荡。

而那松鼠的声音却也分明的从他的头脑中传来:“你说你是谁?你只是一只猴子啊。”

“不,我不是……我是……”

我是谁,他想。

他一直向黑暗深处坠了下去,直到感觉的完全消失。
 
 
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,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,叶子变幻着色彩,在空中轻盈的飞翔,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,变成一条鱼,又幻出人形,身影如雾朦胧,长发象风飘然,一转眼又消失了,只剩下悠悠的歌声,咏叹着世间苍茫。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,又变成精灵的狂笑。

“天,没有边没有界,心,是花园也是荒野光阴,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,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,敢不敢、愿不愿、一起飞越长空?”

他看见了,那沙中的世界。

烟霞散彩,日月摇光。千株老柏,万节修篁。千株老柏,带雨半空青冉冉;万节修篁,含烟一壑色苍苍。门外奇花布锦,桥边瑶草喷香。石崖突兀青苔润,悬壁高张翠藓长。时闻仙鹤唳,每见凤凰翔。仙鹤唳时,声振九皋霄汉远;凤凰翔起,翎毛五色彩云光。玄猿白鹿随隐见,金狮玉象任行藏。

“这是哪里?”孙悟空问。

“这是哪儿?”忽也有一个声音问。

孙悟空一转头,啊!……那不正是假悟空?

只见他却无了金冠金甲,只在腰前系了一条草编的腰裙,赤着足,脸上神态也有大变,那种狂傲凶顽不见,倒是满脸的稚气。

好,正撞到俺老孙棒上来,咦,棒呢?糟,没有金箍棒,如何斗的过他?

孙悟空忙先隐到一边。

却见那假悟空却好象完全没看见孙悟空一样,自顾自说:“那打柴的说是这,怎不见一座寺院?”

“你找寺院做甚?”地上一声音道。

那猴子一低头,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。

“我要拜师,找菩提祖师。”

“菩提?祖师?没有,只有酒壶一提,要不要?”

“要你何用?”

“哈哈哈哈!”酒壶大笑,唱曲一首:“天地何用?不能席被,风月何用?不能饮食。

纤尘何用?万物其中,变化何用?道法自成。

面壁何用?不见滔滔,棒喝何用?一头大包。

酒壶越唱越快,越唱越高兴,从地上一弹而起,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,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,唱:“生我何用?不能欢笑,灭我何用,不减狂骄。

一时间,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,一时间,天上的飞鸟,地上的树草,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:“从何而来?同生世上,齐乐而歌,行遍大道。万里千里,总找不到,不如与我,相逢一笑。芒鞋斗笠千年走,万古长空一朝游,踏歌而行者,物我两忘间。嗨!嗨!嗨!自在逍遥……”

“神仙老子管不着!”那猴子听了,喜不自胜,不由也手舞足蹈叫道。

“猴子,你听见了什么?也如此高兴?”胖熊又一闪,变成天上一张大嘴,问。

“也不知听见了什么,只知心中大悦,喜欢的紧。”

“哈哈哈哈!”那嘴又一变,却化为了一黄衣老者,白发童颜。“来找我者甚多,没被吓跑,还能笑逐颜开的,只你一个,我便收你了!”

猴子大喜,衲头拜道:“师父在上,受俺一拜!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那老者问。

孙悟空躲在一边心想,只要那厮敢说他是孙悟空,便跳出去掐死他。

那猴子却说:“我无性,人若骂我,我也不恼;若打我,我也不嗔,只是陪上个礼儿就罢了,一生无性。”

菩提笑道:“还有这等乖的猴儿,我说的不是这个性,是……你父母却又姓什么?”

猴子道:“我也无父母。那天生时,身前一片大海,身后群山,只我一人孤立,叫也无人应。入得山中,别人倒都有父母兄弟,独我一人,从此天地便是家,万灵皆当兄弟了。”

“哦?”菩提道:“难道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?”

猴子抬眼道:“咦?你怎知的?”

“咳!这个……”菩提心中暗喜,如此天生生成的资质,哪里去找,“不知你找我,要学什么?”

“我只想学道,却又不知,道是什么?”

“学道?好象不是一个系的,哈哈不过无妨,我倒有一些道儿不知你学不学?”

……

孙悟空躲在一边看,只觉得此景何处见过,却又想分明不可能。

“咦,炼丹打坐,你这也不学,那这不学,倒底想学什么?”菩提作恼怒色对猴子道。

猴子说:“看来,我想学的,你却教不了我。”

“什么?那你倒说说,你倒底想学什么!”

猴子抬头道:“我有一个梦,我想我飞起时,那天也让开路,我入海时,水也分成两边,众仙诸神,见我也称兄弟,无忧无虑,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,再无可管我之人,再无我到不了之处,再无我做不成之事,再无……”

“打住!”菩提说,“你快走,快走,我却教不了你!我若教得你时,也不用在这变酒壶自耍子。”

菩提转身便走,猴子一把拉住他衣角,菩提却扑的变作一根棒槌,在猴头上击了三下。棒槌生出一对翅来,向山中飞去,猴子疾追了过去,却见棒槌飞入一座高墙寺院中去了。

寺院大门紧闭,猴子想,师父不出来,我便不去。于是跪在门外。

几只仙鹤扯了一块天大的黑幕飞来,夜晚一下便至了。草间的萤火虫儿全飞上天去,在天空中变幻着各种星座。

猴子跪在那。

一边的孙悟空却等的倦了,心想这却不是假悟空,也许天下猴子都长的有几份象吧,他直接从另一边飞进寺院去找菩提。

越过墙来,他却愣了。

墙的这边,是一边白茫茫的大地,什么也没有。

孙悟空开始在这大地上飞奔了起来,他一口气跑出几万里,什么也没看见。

“我倒不信这地就没个边。”

孙悟空一个筋头翻起来,再落地时,还是一片空荡荡的大地。

孙悟空急了,跳起来一口气便是十来个跟头,这回该翻出几百万里了吧。

还是一片空旷。

孙悟空不禁有些奇了。

“今天我还非走倒这个头不可!”

他又是一路纵了下去,消失在远方地平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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